第六章血月照骨**

幽冥鬼市的天空永远挂着血月。

楚星河蜷缩在腐骨堆成的山丘上，脊背弓成濒死的虾。褴褛衣袍下，金色剑纹与漆黑咒印正在争夺每寸血肉，心口处碗口大的伤疤泛着幽蓝磷火——这是弑神之躯反噬的第三十九次发作。

"又梦见她了？"黑袍人蹲在七步开外，鬼面獠牙的面具下传出雌雄莫辨的声音，"这次是剜心还是堕魔？"

楚星河抹去嘴角黑血，青冥剑插进地面三寸。剑柄上系着的冰蝶残翼簌簌作响，这是他在归墟废墟找到的唯一遗物。鬼市阴风掠过时，总能听见凌霜寒支离破碎的叹息。

"我要的东西。"他抛出血淋淋的布袋，里面滚出七颗魔修金丹。

黑袍人轻吹口哨，腐骨堆中爬出只三眼蟾蜍。蟾蜍吐出青铜匣的瞬间，楚星河瞳孔骤缩——匣面凤凰浮雕的羽翼走向，竟与凌霜寒的剑诀起手式一模一样。

"噬魂咒最早是鲛人巫女发明的续命术。"黑袍人指尖划过匣面封印，"但凌九霄改良后，需要用至亲之人的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鬼市突然地动山摇。

楚星河反手挥剑，青冥剑气斩碎坠落的骸骨穹顶。烟尘中浮现的身影让他血脉逆流——南宫朔的躯壳正以诡异姿势扭曲爬行，谢惊鸿的残魂从眼眶溢出黑雾："小娃娃，你这弑神之躯每月要吞食百颗金丹吧？"

"把师尊的魂魄交出来。"楚星河剑尖燃起金黑交织的火焰，脚下地面被灼出焦痕。

谢惊鸿操控南宫朔的右手撕开胸腔，露出跳动的心脏。那颗心脏表面布满冰霜纹路，每道沟壑都嵌着只冰蝶："你猜凌丫头碎成三魂七魄后，最先找回的是哪一魄？"

冰蝶突然振翅，楚星河神魂剧震。前世记忆如毒蛇撕咬灵台：北海龙宫大婚当日，凌霜寒戴着鲛绡红盖头，捧着的却是一碗剜心酒...

"别听他的！"黑袍人突然甩出锁魂链，"那心脏里是..."

谢惊鸿张口吞下整条锁链，魔气暴涨十倍。鬼市万千游魂发出哀嚎，化作黑潮涌向楚星河。青冥剑发出悲鸣，剑身浮现细密裂纹，楚星河却露出疯狂笑意："你当真以为，我不知你在收集师尊的恶魄？"

掌心突然捏碎青铜匣，噬魂咒原本的鲛人血契铺展天地。谢惊鸿发出非人惨叫，南宫朔的躯壳如蜡像般融化，露出核心处被魔气缠绕的冰蝶魄灵！

楚星河七窍流血却大笑不止，任由魔气贯穿肩胛。他徒手挖出那颗冰封心脏，将残存剑意尽数灌注："师尊说过，剑修最忌优柔寡断..."

冰蝶魄灵突然迸发七彩霞光，凌霜寒的虚影在血月下凝聚。她悲悯的眼神与堕魔那夜重叠，素手轻扬间，谢惊鸿的残魂被生生扯出南宫朔的躯壳。

"不——！"谢惊鸿的黑雾在空中扭曲，"你明明已经..."

"我教出来的徒弟，"凌霜寒的虚影握住楚星河持剑的手，"自然青出于蓝。"

青冥剑贯穿黑雾的刹那，整个幽冥鬼市的时间仿佛静止。黑袍人的面具应声碎裂，露出与凌霜寒七分相似的面容——赫然是三百年前就该死去的鲛人巫女！

"姐姐..."巫女泪落成珠，"你终于肯见我了。"

凌霜寒的虚影却转向楚星河，指尖轻点他心口伤痕。钻心剧痛中，楚星河看见记忆回溯：北海深渊最深处，凌九霄将弑神剑插入女儿心口，血泊中浮现的正是幽冥鬼市的构造图...

"去归墟..."凌霜寒的虚影开始消散，"毁掉我的..."

血月突然被剑光劈成两半，真正的诛仙剑阵在天穹显现。谢惊鸿的狂笑从阵眼传来："多谢你们重聚三魄，现在该让诛仙剑阵完整了！"

楚星河低头看着掌心，那里攥着的冰蝶魄灵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阵石。鬼市开始崩塌，巫女拽着他跳进三眼蟾蜍的巨口："快走！他要将三界炼成..."